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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驥伏櫪 滇虹藥業(yè)創(chuàng)始人周家礽82歲再創(chuàng)業(yè)

2020-11-03 16:02:26來源:第一財經(jīng)

有人將周家礽比作醫(yī)藥界的褚時健,從云南白藥第一任總工程師職位上退休后,周家礽又雄心勃勃地創(chuàng)辦了名噪一時的滇虹藥業(yè),雖然最后將企業(yè)作

有人將周家礽比作醫(yī)藥界的褚時健,從云南白藥第一任總工程師職位上退休后,周家礽又雄心勃勃地創(chuàng)辦了名噪一時的滇虹藥業(yè),雖然最后將企業(yè)作價36億元出售給了拜耳,可內(nèi)心始終燃著一團火的他終究不肯服輸,在耄耋之年反而決定重新開始創(chuàng)業(yè),一腳踏進日化用品行業(yè),開始了一場與時間的賽跑。

算起來,周家礽今年已經(jīng)84歲了。現(xiàn)在一年里有三分之二的時間,他會待在云南昆明,剩下的日子則回上海。

自打決定要“重出江湖”以后,老人便忙忙碌碌,兩地來回奔波。早前有不少人聽聞他歸來要求采訪,他也不拒絕。訪問一輪接著一輪,反復回憶過去數(shù)十年的事兒以及自我表達和闡述,這讓他有些累,到底是年紀大了。

身邊的工作人員有些擔心,但新公司成立后,各個項目還是要推進,這次新進入的領域是日化,目前這個行業(yè)整體行情是需要營銷??芍芗业i的強項從來都不是市場營銷,“我是做技術(shù)出身的”,他自覺清楚這一點。

最近,他又回到上海。新成立的公司已經(jīng)有鼻子有眼了,不少產(chǎn)品即將要上線,提起這個,周家礽的精神就來了。

與時間賽跑

2015年,王茁因為與上海家化的官司正十分心煩。一日,有人給他發(fā)了一個短信,說是要為他介紹一份非常不錯的工作。當時的王茁哪有那份心思,但還是出于禮貌與對方見了面,最終沒有接受那份工作。

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后,2016年王茁開啟了自己的投資人生涯。還是那位想要給他介紹工作的先生,試探性地問他,對一個項目有沒有興趣。這個項目便是周家礽新創(chuàng)辦的公司——云南群優(yōu)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打算做的項目。經(jīng)引薦,王茁與從加拿大回國的周曉露見面聊了聊,不多時,就去昆明見了周老先生以及他的“合伙人”——一群令人欽佩又靠譜的老藥學家。

“就在昆明見了一次,我就決定要加入。”王茁回憶起來,以他在日化行業(yè)多年的經(jīng)驗,直覺告訴他,這些在研究的項目——有戲!藥學家們有研究有產(chǎn)品,“他們的經(jīng)驗是多年時間、案例的積累,不可復制。”王茁覺得,光這一點,年輕人就無法比,這需要實驗、實踐的累積。作為投資人,王茁和他所在的磐締資本有資金和做市場的經(jīng)驗,雙方一拍即合。

到了6月進入了正式談合作的議程。一位磐締方面的員工說起周家礽,評價是“反常”。她解釋道,雙方第一次正式見面約了晚上7:30,老爺子微信提前給工作人員“打預防針”說他18:35剛在上海落地,延安高架上有些堵,可能會晚些到。

當時,那位員工想,這不正常嘛,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??炱唿c的時候,有同事在公司樓下的小面館看到老爺子的身影。“老爺子七點半準時出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,沒有遲到一分鐘。”該員工覺得吃驚,甚至認為這又是違反常人的,“不說他是云南白藥第一任總工,創(chuàng)造的公司36個億賣給了拜耳,就憑他84歲的年紀擺個譜遲到半小時都很能理解。”她覺得“準時得違反常人。”

周家礽那日穿了一身運動裝,心中抱著再創(chuàng)業(yè)想要做出一番事情的信念,不肯遲到一分鐘。他的衣服上有句廣告詞是impossibleisnothing,“他還跟著把impossibleisnothing的口號念了一遍。”該員工看著他,只覺得這句廣告詞就是面前的這位老先生的印證。

到南方去

1933年,周家礽出生在上海崇明,直到16歲離家參軍,后被分配學習無線電通信技術(shù),19歲從西北電訊工程學院畢業(yè)。

這個學院走出過不少知名校友,比如大名鼎鼎的聯(lián)想公司的創(chuàng)始人柳傳志。“我是第一屆,柳傳志是最后一屆。”周家礽記起有一次在一個活動上遇到柳傳志,喊他學弟,柳傳志愕然,直到說起入讀年月,柳傳志才恍然大悟喚他師哥。說到這里,周家礽有些得意地、小孩子氣地笑起來。

交談期間,老人端坐在沙發(fā)上,背挺得直直的。即使已經(jīng)進入6月天,他在襯衣里還穿了一件棉毛衫,外面則套了一件毛背心,西裝搭在沙發(fā)的扶手上,一旁還擺著一只用舊了的公文包。一副他那個年代老知識分子的派頭。

周家礽的聽力并不好。他三歲時得了中耳炎,當時缺乏藥物,一直未治愈,這也嚴重影響了他左耳的聽力。

然右耳是好使的。所以每次與人交談,他要轉(zhuǎn)過身子來,面向?qū)Ψ?,將右手放在右耳上,仿佛要將對方的聲音都收攏到右邊來,很是認真。

回憶過去,周家礽對于當初在軍事學院的學習覺得幸運。后來當兵復員回到上海,當時的崇明縣政府給安排工作,可他卻不愿意,“我不想待在這個縣里,我才23歲,我要讀書,考大學。”有人反詰周家礽,你這個年紀還讀什么,不是已經(jīng)有了文憑。他心里不服氣,軍事學院大專只有2年,雖然算作是大學畢業(yè),但也只是大專文憑,“不正宗,我要上真正的大學。”他說。

他自信于自己的學習能力與成績。事實上,周家礽的一生都相當自信??忌夏暇┑尼t(yī)科學校不難,然后在學校做優(yōu)秀的學生也不難。唯一難的是畢業(yè)以后去哪里?

要到南方去。因為少時在北方的經(jīng)歷太過于慘烈,“晚上還要去大橋上操練,一身棉衣服,外面再套一件皮大衣,就像沒穿一樣。到了晚上,冷得不得了。”那里的天氣讓作為江浙人的周家礽吃了不少苦頭,讓他記憶猶新,“沒有死在那里算好的,有兩個人就不適應,凍死在那里。”

所以,他打定了主意要去南方,“廣東好,誰都想去,但我這樣背景的人可輪不上。”那樣一個年代,但凡安排工作先要查查家底。周家有不少親眷在臺灣,一個哥哥、兩個姐姐當年都去臺灣了。

好在,上帝關了一扇門,但也給他打開了一扇窗。當年周家礽在讀的醫(yī)藥學校里有個女老師,是昆明人。周家礽沒事情就去找女老師聊天,問昆明怎么樣?女老師大體是思鄉(xiāng)心切,極力推薦說昆明是個好地方,四季如春;況且,那里現(xiàn)在可需要醫(yī)藥人才啦!

思來想去,周家礽和當時的對象,也是后來的夫人顧慧芬,最終決定要去云南試試看。

那是上世紀60年代初期,這一去,便是幾乎半個世紀。

老驥伏櫪

周家礽在云南藥廠里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位置,也愿意為此花費大量的時間去鉆研且深入一線。他把這個歸因于自己曾經(jīng)當過兩年技術(shù)員,且當過兵的緣故。“我一天到晚都待在車間,到藥品車間,到分裝車間,工人都很歡迎我。我就給他們提意見,要他們改進。”他是“實干家”,當年和他同時期的大學生大都待在辦公室寫文件。

興許就是憑借這樣的“實干”精神,1983年,周家礽成為云南白藥廠首任總工程師。周曉露回憶起小時候,“老爸總是很忙的,很晚下班。有時候下了班,吃過了晚飯,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情,就跟我們說,‘有個機械設備沒有弄好我要再到廠里去一下。’話音剛落,就跑出門去了。”

就是這樣的周家礽,永遠都是“在線”的工作狀態(tài)。即使離休后,也“不安生”地發(fā)揮余熱,集結(jié)了自己工作中結(jié)識的一幫離退休知識分子(都是高工、教授、副教授)成立了滇虹藥業(yè)。

那是周家礽的首次創(chuàng)業(yè),因為離休讓他覺得“猶如長途旅行者被半途拋在了荒郊野外,汽車卻絕塵而去”。人的一生那么漫長,似乎有未完成的事情,需要等著他去做。按照他的脾性,這也并非是出乎意料的事情。但出乎意料的是,沒有人能想到他會做得那么好。

滇虹確實了得,當年一支皮康王賣遍了全中國,幾乎成為每個家庭的必備藥,用過的人都說贊。這款產(chǎn)品推出不到一年時間,回款1000萬元,當時是上世紀90年代中期。到了公司出售那年,一年的銷售額高達13個億。

2006年,陳建明從江南大學畢業(yè)忙著找工作,看到一家在上海的叫滇虹藥業(yè)的公司,就投了簡歷。對方?jīng)]過多久給了他面試的回復。陳建明想著如何從無錫去上海,結(jié)果對方公司卻說,你們學生來上海也不容易,還是公司派人來無錫面試。

那日下了傾盆大雨,面試時間往后延了但沒有取消,等到公司的人到無錫已經(jīng)是晚上七八點的樣子。

那是陳建明第一次看到周家礽,“那時老爺子已經(jīng)滿頭白發(fā)了。”但他怎么也沒有猜到周家礽的歲數(shù)。

真是難得。雖然只不過是面試一些年輕的技術(shù)人員,但當時身為董事長的周家礽卻親自帶了個司機就從上海趕過去,除了面試這些學生,還精神抖擻地給在座的面試者滔滔不絕講了近一個小時滇虹藥業(yè)未來的規(guī)劃。

后來,那幾個面試者中就陳建明一人通過,他2006年進入滇虹,一做就是十年。

在陳建明眼中,周家礽是個“難對付”的老板。下屬向他匯報工作,他常常會問東問西,“不是針對你,而是他自己做技術(shù)出身,特別懂行,你可糊弄不過去。”陳建明說,每次向老板匯報,得準備好一大堆資料,“你得為了一個問題準備十個后備答案,他會向你提出各種各樣的質(zhì)疑,你得都能回答上來。”

70多歲的他跟年輕人一樣工作,早上十點前到公司,晚上要到七八點才走,萬事都要關心,“和人聊起工作來,精神狀態(tài)就特別好。”

重新來過

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。后來的情況人們都知道了,拜耳在2014年豪擲36億元收購了滇虹。但前者并沒有延續(xù)這家企業(yè)的輝煌。

這才最讓周家礽心痛。“我當初做了錯誤的決定,但世界上就是沒有后悔藥,現(xiàn)在我要重新來過。”

2017年上半年,周家礽回歸重新做企業(yè)的消息傳開。私下里,有人把他與褚時健作對比。不過,周家礽自己聽聞卻連忙擺擺手跟對方說:“他(褚時健)可厲害多了,他那時候太不容易了……”怎么個不容易?于是,周家礽又能夠吧啦吧啦說上一大堆,心里有的是欽佩。

他們這代人,經(jīng)歷了太多風風雨雨,大半個世紀都走過來了,各個骨頭都是錚錚硬,心里有著一股氣。什么氣呢?大約是不服氣。

周曉露這樣評價她家的“老爺子”:脾氣很倔,有一股子勁,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。父親空閑時和她聊天,她問父親“做這些難不難?”“難的哦。但又能怎么辦?做下去咯。”

有很多人問,為什么你們還要選擇再創(chuàng)業(yè)?殊不知,55年前,當美國制訂工業(yè)計劃的時候,也有人問肯尼迪總統(tǒng)為什么要選擇工業(yè)?他說也許還會有人問為什么我們要登上最高的山峰;為什么要飛躍大西洋;我們竭力登上月球并非因為這件事輕而易舉,而是它困難重重。

也許就是這樣不服輸?shù)木耦^,在外人眼中,出售了企業(yè)拿到巨額資金后本可頤養(yǎng)天年的周家礽,去女兒在加拿大的家住了才一個禮拜,就決心要回國。“有什么意思?吃吃喝喝玩玩?”他又一次擺擺手,“什么叫玩?你工作了很累很累再去玩,那才讓人有興趣,如果一直休息一直玩就沒有意思。”

2015年3月,周曉露接到父親的電話。周家礽彼時已經(jīng)身在溫哥華國際機場,機票是早就訂好的,就等著登機。他打電話給女兒或許僅是為了知會不用為“失蹤”的父親擔心,“我回去了,我要重新來一次。”

那一年,周家礽82歲。他覺得他已經(jīng)等不起。

無論如何,周家礽一生似乎都明確自己要什么,并且懷著一股不服輸?shù)木瘛S腥藛査?,你的人生偶像是誰,他就用他那混合了上海話的不標準普通話回答“保爾·柯察金”。對方聽不懂,再問一次,他又繼續(xù)答道,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。那本書他看了很多遍,里面一句“生命不息,奮斗不止”成了他的生活理念。

“我的信念就是這八個字:生命不息,奮斗不止!”他又大聲誦讀了一遍。

桌子上的咖啡已經(jīng)冷了,他又加入了熱水,用叉子攪一攪,一口氣咕咚咕咚喝下去。一連講了快三個鐘頭的話,他的背依舊挺得筆直,不見往后靠一下。工作向來是他最喜歡聊的,憶過去更要談將來,最近多年研發(fā)的方子已經(jīng)投入生產(chǎn),準備向市場推出,他對自己和老伙伴們研發(fā)出來的新上線的幾個日化產(chǎn)品比如護手霜、防裂膏、洗發(fā)水很有信心。“我去市場上看過的,什么去頭屑的洗發(fā)水都買回來用過,沒我們好。”

最后有人問,為什么不再做藥了?

對于這點,向來不服氣不認輸?shù)闹芗业i難得地表露出遺憾:“因為現(xiàn)在要做一個藥廠,至少要10年以上時間。”他自知自己沒有這個時間,已經(jīng)是一個需要和時間賽跑的人了。

關鍵詞: 滇虹藥業(yè) 周家礽

責任編輯:hnmd0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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